蝶戏

你们几个十六岁的少年醉卧在青翠的山冈。看流云。谈诗歌。那时刻，这么多的蝴蝶，这么多的蝴蝶迎面扑来。成双成对。嬉闹。纠缠。撕打。落在花间，草尖。舞在溪畔，枝头。翩翩地飞在青空。毫无顾及，毫不提防。翅翼的粉尘在阳光下飘落，粘稠的晶莹的汁液漫山遍野地涂抹。一股股醉人的腥气弥漫在空中。这一面青青的山冈刹时间蝶浪翻滚，刹时间五彩缤纷，刹时间如梦如幻。

一只，两只，三只……
一群，两群，三群……

如这大别山深处所有最美丽的花朵。因了天上花的仙子魔法的点化，活了，动了，飞舞在一处，迷醉了你的眼，迷昏了你的头，触电一般击中了你的灵与肉。绚烂了你们一生中最美好的季节。置身其间，恍恍惚惚，悠悠荡荡，似乎你化作了蝴蝶，似乎蝴蝶就是你。你鼻翼翕动，吞吐大气，拼命地嗅着。一切是这样新鲜，一切是这样美好。你们愉快地在山冈上捡呀，捡元宝一样，把捡来的蝴蝶摊开，压平，夹进散发着书香的诗集中，一个页码夹一只，一个页码夹一只，夹满了一整本诗集。

突然，山谷间一阵凉风袭来，蝶群便如得了号召，随那飒飒清风，刹的飞了个无踪无影。剩下你们几个少年，寂寞地站在山冈上，痴了半晌，似恰才作了一场关于蝴蝶关于天堂的梦。

回过神来，发觉还遗留了一只蝴蝶。在你的头顶上翩翩飞舞。蝶儿离你很近，却不即不离。你始终抓不到它。它也始终不离开你，始终保持着这样的距离，始终在向你预示着某种玄机。始终如此。   

多年后，你在城市街头大屏幕彩电上看到一群十六岁的英俊少年声情并茂地唱一首叫做《蝴蝶飞呀》的流行歌曲，那纯真的嗓音，清新的面庞把你的魂儿勾回到那扑面而来的蝶群中。这时你就想起了那最后一只蝴蝶。为什么它始终离你不远不近，你为什么却始终抓不住它呢。

你禁不住泪如雨下。